金昶伯带上海队暴瘦12公斤 曾不解怎么成眼中钉

　　　总有一种遗憾，埋藏心底，不愿触及。对于韩国名帅金昶伯而言，奥运会和中国女曲，便是心中抹不去的伤感。

　　“哎……”当又一届奥运会来临，话题回到4年前的北京，老金长长叹一口气，沉默许久，连说三遍“真的很可惜”。在那个距离梦想最近的夏夜，努力保持微笑的他，心里却在流着泪。4个月后，手曲棒垒中心以“培养本土教练”为由不再与金昶伯续约，9年的缘分走到终点。

　　如今，金昶伯的身份已是上海女曲主教练，从“零”开始培育“新苗”成为他的新目标。“来上海真好，看着亲手挑选的孩子们一天天成长，我开心得不吃饭都饱了。”换一方舞台，换一种角色，老金却还是那个执着敬业的老金，“看到希望比什么都重要。给我三四年时间，上海队会做出些成绩来。”

　　两种角色一样投入

　　人生有多少个9年？金昶伯从1999年开始，远离故土，倾尽9年心血，将原本默默无闻的中国女曲，打造成绽放于北京奥运会亚军领奖台上的“冰山雪莲”。

　　有人说他很“魔鬼”，那只是他的一个侧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以球队和球员的利益为出发点。如果没有9年如一日的严格训练，中国女曲不可能完成那般华丽的蜕变。如果没有那些奖牌和佳绩，女曲姑娘乃至整个项目还徘徊于中国体育的“边缘”。而只要是他要求队员做到的，自己一定也会做到。全心扑在球队的9年，老金每年回家不足20天。为了奥运备战，平日喜欢小酌的他曾自觉戒酒一年。

　　遗憾的是，9年的全心投入和艰苦付出，终究未能换来北京奥运会的圆满。尽管银牌已经创造历史，这位倔强的韩国汉子还是在赞誉声中说出：“我没拿到金牌，就不是成功。”但是，相比外界对他成功与否的定义，他更难以释怀的是“队员跟我吃了很多苦，要说补偿，金牌都不足够，又何况是银牌？”如今说来，老金的眼眶仍会泛红。

　　从国家队卸任后的头两年，金昶伯拒绝了其他国家队的邀约在家赋闲。没有了带队的压力和辛劳，他的体重从奥运会后的57公斤恢复到65公斤，气色也红润了不少。那段日子，他终于知道孩子考试得几分，终于可以和妻子一同出去走走，享受着久违的天伦之乐。

　　只是，幸福的家庭生活，也无法让金昶伯放下对于曲棍球的挂念。两年间，他经常自费出国参加各类国际教练员培训班，以私人身份观摩大大小小的比赛。“不带队的日子，也得给自己充电。”金昶伯当时就表示，赋闲亦是一种积累和准备，“未来时机合适，还想拿起教鞭。”

　　日历翻到2011年。11月23日，金昶伯低调入住莘庄训练基地，经过近一年的慎重选择，他决定接手上海女曲主帅一职。然而，让老金完全没想到的是，一场“拒签”风波不期而至。仅在上海停留了47小时，金昶伯就因无法得到队内支持负气返回北京。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心想来帮助上海女曲，怎么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那场轩然大波，让金昶伯时隔3年再度成为媒体焦点。把自己关在北京的家里，他心寒，难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宽容。在上海市体育局的多次挽留下，老金同意回沪从头规划上海女曲的未来。今年1月11日，一支全新的上海女曲正式集结。带着对曲棍球事业从未改变的执着和对新岗位的满心憧憬，金昶伯重执教鞭。

　　不出所料，甫一投入工作，老金又回到从前“工作狂”的样子。定计划，挑苗子，带队早操，从训练比赛到队员的衣食住行，几乎样样要求完美。在他写下的第一份计划中，春节假期就已被注明为两天。就连自己的新年愿望，他也干脆地许给了球队：“希望上海女曲有稳定的梯队，培养出优秀选手输送到国家队。”

　　半年多来，金昶伯每天6点以前出现在球场，晚上最早也要忙到10点多才睡。除了周六下午队员们回家后休息半天，其他时间他几乎不跨出基地大门。这种以球队为家的日子，金昶伯早就习以为常。为了工作不分心，他不让妻子来沪探望，一家人过着分居四地的生活。因为小儿子今年高考，妻子曾对金昶伯的离开有过抱怨。但拗不过老金的坚持，她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回韩国参加考试。让老金欣慰的是，三个孩子的学习和工作很出色，“我们会发短信，知道彼此的情况就很安心。”

　　老金透露，由于队员底子不同，目前上海队的训练强度只有国家队的三成左右。“毕竟，队中大部分队员都是刚刚起步，要像国家队那样练，不可能跟得上节奏。”轻描淡写说出强度只有三成，其实，老金的投入程度丝毫不逊当年。何况，在国家队时他只要带好一支球队，如今面对的是一、二、三线共约50人的庞大阵营。“体重又跌到58公斤了，差一公斤就是奥运会水平。”夏日炙热的阳光下，又黑又瘦的老金自嘲道，“最胖的时候可是70公斤……”

　　两种收获一样满足

　　因为投入，所以不辞辛苦。无论在国家队还是上海队，老金总能在艰苦付出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和满足。

　　当4年前“好聚好散”的理由最终沦为了笑柄，离开中国女曲多时的老金一笑而过。他最在乎的，是那些无可复制的美好的曾经。

　　时至今日，9年里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依然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只是不愿轻易提起。他记得，为了让马弋博加油练好一个动作，师徒两人在偌大的球场上加练到深夜时分；他也记得，奥运会决赛那个有漏判嫌疑的点球搅乱了队员心境，自己用肢体“暗号”布置了9个短角球，却一次次在执行中出现差池。他数得出自己为每一名队员准备的生日礼物，也惦记着姑娘们分配工作的事是否都已落实……

　　“成绩什么的都过去了，只要她们一切都好，我就很开心。”老金的话，发自内心。在他看来，身为体育人，谁都有目标，谁都在乎结果。但有过那9年共同奋斗的经历，能用自己的肩膀将女曲姑娘“扛”上奥运领奖台，他的心里，已经很充实。

　　来到上海，告别了代表国家最高水准的“精锐部队”，远离了刺刀见红的国际赛场，金昶伯开始期待另一种收获。“现在的我就像是园丁。挑选种子，播撒入土，盼着种子发芽，浇水、施肥，呵护新苗一天天成长。”白纸绘蓝图，多年执教高水平运动队的老金同样乐在其中。

　　金昶伯现在的队伍中，除了7名以前上海队留下的队员，都是清一色的“新兵”。她们大多来自女足、女手等其他项目，对曲棍球几乎一无所知。于是，首堂训练课上，老金从握杆开始教，甚至亲手为队员挨个系上护腿板。耕耘这片“处女地”，他早已准备好打“持久战”的耐心。

　　基本功练习持续了近一个月，队员的成长让金昶伯欣喜。随后的训练，逐渐过渡到两三人配合和全队战术。4月初，这支组建才3个月的新军亮相全国冠军杯赛。面对去年排名全国前六的五支劲敌，一战未胜排名垫底。“那时能打球的人太少，输球很正常。她们能把比赛打下来已不简单。”输球没有输掉老金的信心，他在这支年轻的队伍中看到了希望。不少圈内人也感叹，进队3个月的队员就能上场打比赛，这样的“奇迹”只可能属于金昶伯。

　　为了给队员更多实战机会，金昶伯邀请韩国球队交流互访。上周，一支来自庆尚北道的女曲队伍来沪与上海队交战5场，主队取得3胜1平1负的战绩。“友谊赛成绩不算什么。”老金不看重结果，只在乎过程，“让我高兴的是她们在进步。虽然谈不上多明显，但每天都在前行。发展是长期的，一两天急不来。”

　　随着暑期到来，训练场又多了13位参加夏令营的孩子。一同加入的还有两名以前没有留下的上海队员。“她们主动要求归队，我当然欢迎。但因为有伤在身，又考虑到未来工作的问题，先把她们安排在三线队当教练。”言语中满是关怀，曾经的不愉快，老金早已释然，“听说她们找工作不顺利，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暑假期间，她们过来帮忙，跟着我学习如何执教，这是很好的事情。”

　　“老”队员的回归，的确为金昶伯减轻了些许负担。由于唯一的助教黄俊霞近来身体不适，老金在训练场又当教练又当裁判，忙得停不下来。“早上6点到7点半第一练，9点到9点半进力量房，下午4点到7点分组对抗，早习惯了。”金昶伯说，自己得同时兼顾三支队伍，有两位“老”队员在，至少可以帮忙关照暑期训练营的孩子。

　　如今，在金昶伯的悉心调教下，年轻的上海女曲严肃纪律，团结一心，每天的训练和生活都井井有序。训练结束后，全体队员围拢在教练身边，齐声喊出：“老师辛苦了，教练辛苦了，大家辛苦了。”回到宿舍，队员们的房间整洁如宾馆，过道里还有老金亲自从外地带来的油画。

　　即便是刚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训练，年轻队员们的脸上，也依然挂着阳光灿烂的微笑。“训练苦一点是正常的，以前很多坏习惯要改，还有很多新东西要学。对我来说，如果可以和颜悦色地解决，又怎么忍心对她们发怒？”听闻队员们说他没有想象中“魔鬼”，老金浅浅一笑。

　　8月5日，金昶伯将率领上海女曲启程回访韩国。那时，奥运会女曲比赛也正在进行。“希望中国女曲有好的表现。”不分析形势，不预测结果，作为旁观者，老金默默送上自己的祝福。“我现在的任务是带好上海队。队员身体条件出色，领悟力强，加上体育局提供这么好的训练条件和后勤保障，我相信，这支队伍会在三四年后有可喜的成长。”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这是金昶伯的处事原则。现在的老金，只想专注于培育“新苗”。至于未来，或许他心中还有更高远的梦想。

　　本报记者 谷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