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2012奥运会特刊
中国体育让英国人有些嫉妒
——专访剑桥大学塞尔文学院社会学研究员帕蒂克·伯纳特
帕蒂克·伯纳特,符合一切对于剑桥学人的定位:出身名校,在牛津大学获得博士学位;书不离手,即便在家门口接受采访,手里仍拿着一本黑色封面的社会学专著。
若说特别,恐怕要是他多元的背景。他生于布鲁塞尔,却在英国生活了25年。妻子来自南非,岳父是英格兰人,岳母来自荷兰。“我的孩子有1/2比利时血统,1/4英国血统,1/4荷兰血统。”如此复杂的身世,是否会让他在奥运会时陷入困惑:不知为哪个国家加油?帕蒂克的回答很干脆:不会!他身在英格兰,只为英国队加油。
软泥上的青荇,依旧在河底油油地招摇;一支支长蒿,揉碎了康河静静的柔波。夏日早晨的剑桥,仍有几分清冷,在这座拥有近千年历史的学术名城,除了火车站站房的几处招贴,难觅奥运元素。
奥运会正逢暑假。在剑桥,学者们峨冠博带,悠闲地在街边品着咖啡;学生们大多回家了,游客与游学的孩子成了剑桥的主角,“奥运与我们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多大联系。”剑桥大学塞尔文学院社会学研究员帕蒂克·伯纳特品了一口咖啡,悠悠地说道。在这个奥运暑假,剑桥还是剑桥,关乎学术,无关奥运。
奥运在伦敦,而非剑桥
文汇报:在奥运会举办期间,剑桥的奥运气氛如何?
伯纳特:人们也许会谈到奥运会,尤其是大家都喜爱的项目。不过在我看来,无论奥运会在纽约举行,还是在伦敦举行,似乎与剑桥的关系都不大,也没有特别兴奋之处。据我所知,在剑桥的学术圈内,很少有人去现场看奥运会。我唯一知道的例子是有一位教授朋友去看了奥运会体操男团决赛,中国队获得了冠军,英国队位居第三。
或许这和暑假有关。大部分本科生都回家了,只有部分研究生和学者还留在剑桥,大家对于奥运会的兴趣并不大。
文汇报:剑桥曾是现代足球的发源地,现代足球的“剑桥法则”在此制订。每年在泰晤士河上还将举办牛津、剑桥的赛艇对抗赛,体育在剑桥扮演着何种角色?
伯纳特:对剑桥而言,体育更多的是传统,而非竞技。在剑桥,最传统的体育项目集中在足球、橄榄球和赛艇这三项,在这些传统项目上,剑桥有学院间的比赛,也有校级比赛,但这些赛事更多的是一种校园文化或者传统。很多年以来,当我还在牛津读书时,牛津和剑桥这样的学校是上午上课,下午回家,然后在晚上回学院晚餐就寝。
体育是学生们下午最爱的活动。在剑桥,周三下午有“体育下午”之称,剑桥足球队、赛艇队在那段时间集中训练。我并不认为这类体育文化和奥运会有太多的联系:一是,随着课业负担加重,这些年来学生从事体育活动的时间减少了;二是剑桥的体育更多的是个人从事,很少有人愿意去展示,再加上他们的水平距奥运会还有很大差距。
我不确定现在的“大不列颠之队”内是否有剑桥大学的在读学生,似乎也没人关心这个话题。
“欧洲一体化”未消减金牌期望
文汇报:您个人的经历很有意思,先后毕业于布鲁斯尔自由大学和牛津大学,随后在剑桥任教。也许您的经历也是欧洲一体化的缩影,欧洲国家的界限被打破,人员流动更加自由,欧元取代了马克、法郎,但随着欧洲一体化的进程,欧洲国家对于金牌的期望没有降低,甚至更强烈,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伯纳特:的确是这样。我认为,各个国家对于奥运金牌的期望来自于奥林匹克运动本身。古代奥林匹克竞技更看重个人能力,很多项目来源于军事战争。1896年第一届现代奥运会举办时,欧洲各国的民族国家意识正在觉醒:普鲁士统一了德国,原先只是地理名词的意大利也完成了统一,英国、法国的民族意识也日趋强烈,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从开始之日起,就带有浓厚的“民族国家”色彩,所以各个国家对于金牌有着很强的期望,这种趋势不会随着欧洲一体化而消减。
英国的情况似乎更为特殊,苏格兰、北爱尔兰和威尔士的民族意识都很强。这次奥运会英国代表团的官方名称叫做“大不列颠之队”,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古怪的名词,每个国家的代表团都可以用国名来指代,例如德国代表团、美国代表团,而英国代表团名叫“大不列颠之队”,这不像是一个整体,而更像是一支松散的团队。这次也是52年来,英国首次组建不列颠足球队,但这支队伍中似乎并没有体现出多少苏格兰元素。这或许是一届伦敦奥运会,并非苏格兰、威尔士的奥运会。
文汇报:如何看待英国媒体上对于“大不列颠之队”金牌的热望,如何看待这两天一些英国媒体指责中国游泳选手叶诗文可能服用禁药的连篇累牍的猜测?伯纳特:很多对于金牌的热望是英国媒体掀起的,在奥运会首日比赛中,英国各大媒体就纷纷“押宝”自行车选手凯文迪什,预测他将夺得东道主首金,但公路自行车赛是一项变数很大的项目,最终结果难免让英国人失望。对于东道主而言,开赛4天仍无金牌的确有些尴尬,但很多情绪来源于本地媒体的渲染,大部分英国人对此很平静。
我觉得,中国现在的遭遇犹如20年前的美国。当美国体育崛起时,也曾遇到多方质疑,但现在看看,还有谁会去质疑迈克尔·菲尔普斯取得的成绩。这其中,还有些对于中国体育成就的嫉妒,就像前年世界杯上,英国人对于德国足球的嫉妒一样。这些并不重要,我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
本报特派记者 赵博(本报剑桥8月1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