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张寒、常爱玲
计分器打出胜利者的名字“张继科加油”,名字的主人却正向一个出人意料的方向冲去——身前身后的看台上都有中国队的“龙鳞”闪烁,张继科却向左——那里是伦敦奥运会乒乓球(微博)赛举行颁奖仪式的区域。他整个人俯在那里,亲吻最高的领奖台,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比赛场地,与对手、队友、亦是他口中的“兄弟”王皓加油拥抱。
场地里,刚刚结束男单决赛的这张奥运乒台,见证了张继科2日下午以4:1击败前奥运银牌得主王皓夺得冠军,也见证了这名24岁的青岛籍国手以14个月的惊人速度完成世乒赛、世界杯、奥运会的“全垒打”,创造世界男乒历史上成就“大满贯”的最快纪录。
作为张继科之前国际乒坛仅有的三个男乒“大满贯”选手之一,国乒男队主教练刘国梁最大的心愿就是培养出一个“大满贯”冠军,在伦敦,他如愿了。
“从中国乒乓球男队未来的发展来看,张继科、马龙加油、许昕肯定是队内的三大支柱,而且他们三个各有各的特点,”刘国梁说。这意味着率先打到“大满贯”的张继科已经得到主教练的认可,成为最早浮出水面的国乒新一代核心。
张继科自己这时却没有太多庆祝的感觉。拥抱完对手,再礼貌地和两位当值裁判握过手之后,他从看台观众手中接过一面五星红旗,叫回已经走到场边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王皓,一起披上国旗向观众致敬。
“今天拿到‘大满贯’,跟刘国梁指导拿奥运金牌的时候比,不算年轻,”张继科赛后说,“而且对我们中国队的选手来说,团体冠军才是第一目标,因为团体赛金牌代表着一个国家的荣誉,所以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尽快投入团体赛。”
这样冷静、成熟的张继科是人们不熟悉的。大多数人的脑海里深深印刻的还是那两个场景里的他:一是在鹿特丹世乒赛的男单决赛结束后,他缓缓倒地,然后跳起来将球衫一把撕裂,仰天怒吼;另一次则是半年后的巴黎,新科世界杯冠军张继科脱下球衫将背影定格,那上面纹着一对飞翔的翅膀,以及威风凛凛的一个英文单词,persistence(坚持)。
他自己解释那个纹身时说:“就是持之以恒的意思……鹿特丹世乒赛之后我就想,自己是有点‘得瑟’。后来纹了这个,想随时鞭策、提醒自己,让自己飞得更高,同时也要坚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这个想飞得更高的青岛小子,小时候其实很乖。被父亲以巴西足球明星济科命名的他,5岁开始学打乒乓球,每天雷打不动的两小时练球,是父亲和他的约定;7岁起,父亲拖他去游海泳、锻炼协调性,直游得他“现在看到海就想吐”;而上小学后,每天从青岛第二体育场回大窑沟的家,爸爸骑车,他得跑回去。
被“逼”到乒乓球台前的张继科没有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一路从青岛打到省外,13岁时已是全国少年总决赛的团体冠军,14岁就被调进了国家二队,不到一年就通过打队内大循环升入了一队。
但命运并未指给张继科一路坦途。2004年秋,张继科因为违反队规,被国家队退回省队。“那段时间特别低迷,因为之前一直走得很顺,自我感觉很好,突然这样,连自己都接受不了。”后来和记者聊起那段经历,张继科既不抗拒也不辩白,只是淡淡地描述着,几乎听不出平和背后的百转千折。
那段日子,他曾一连几天一言不发只盯着天花板发呆,也想过出国打球,甚至永别乒台。但这个倔强的孩子最终还是被父母劝回来,被执导过孔令辉、刘国梁的前国家队教练尹霄骂回来了。2006年,张继科以全国锦标赛男单第五的成绩重返国家队;次年,以混双选手的身份亮相萨格勒布世乒赛;2008年初,他在卡塔尔公开赛上打入4强;备战北京奥运期间,他多次在队内大循环中拿第一;当年的全国锦标赛,他更和王皓等一起以全胜的战绩为八一队夺取男团胜利,并在男单比赛中连胜马琳、王励勤和王皓,加冕男单冠军。
2009年横滨世乒赛上,张继科虽然错失男单出战资格,却在男双和混双比赛中均进入前三;之后的团体世界杯男团决赛上,他作为教练组冒险走出的一步险棋,不负重望、赢回信任;同年,他还在亚洲锦标赛和东亚运动会上分别拿到男单亚军。
2010年,张继科终于迎来自己的内战连胜、外战飘红的一年:“直通莫斯科”上他是两轮总冠军,亚洲杯上他拿到自己的第一个国际比赛单打冠军;国乒男队卫冕斯韦思林杯的莫斯科世乒赛上,他在半决赛和决赛都得到了宝贵的出场机会;苏州公开赛上他首夺巡回赛男单冠军;年底的德国世界杯上,他第一次出战就冲进决赛。当年9月,张继科的世界排名升至第三,创下职业生涯新高。
再往后就是鹿特丹世乒赛和巴黎世界杯了,两次,他的决赛对手都是以稳著称的国乒头号主力王皓,两次他都以4:2成为胜利的那一方。2011年的最后一个月,张继科超越王皓、升至世界排名第二成了男单新榜单的最显著变化,而这也是他的职业生涯新高。
2012年8月2日亲吻伦敦奥运领奖台的那一幕,必将和鹿特丹撕裂球衫、巴黎背影定格一样,成为张继科的烙印,刻进他的生命里。只不过,这次的画面里多了一些温馨的细节:走下颁奖台的张继科没有紧随另外两名获奖运动员的脚步离开场地,他停下来,向坐着轮椅、逡巡于选手和工作人员身后的那位先生伸出了手——颁奖时,他已经和这位坐着轮椅的国际奥委会(微博)委员菲利普·克雷文爵士握过手了,这次一定是特别致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