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艳青退役后不走寻常路 同教练闪婚是计划内的事

  这四年来,她先后完成了出国读书、结婚、生孩子和转型当官四件别人可能要花十年八年才能做完的大事,效率惊人。“所有我都计划好的……这些事情的顺序应该是先读书,然后结婚生子,等个人和家庭的事都安排好了,最后才上岗工作。”

  苏州城东金鸡湖畔,是中国和新加坡两国政府合作开发建成的苏州工业园区,被称为“洋苏州”。园区在2004年动土,那年,陈艳青第一次在奥运会上夺金———那是一次意外之得,她原本只希望能在2005年的全运会上拿到前三名。任务提前完成,2006年,陈艳青咬牙用奥运夺冠攒得的几乎所有积蓄,在当时还一片荒芜的工业园区买下一幢小区别墅,两层270多平米,带前后花园、洗衣间和地下室,市值200多万元。

  “现在看来,我还是很有眼光的吧!”别墅现在成了陈艳青的家,一层装修是丈夫曹新民喜欢的中式红木,二层则是陈艳青自己钟爱的西式宫廷风格。陈府的客厅摆着一座比人还高的落地钟,大钟每隔一刻钟就敲响一次,提醒人时光飞逝。八年过去,即便在2008年奥运会二度夺冠,陈艳青也没有再置业。时间已让苏州工业园区发展成为中国城市最具竞争力的开发区,不少外商企业的老外都会在这一区买房子,陈艳青的邻居是位西班牙人,前不久刚生了一对混血儿,正好能跟陈艳青的女儿做伴。

  女儿陈果已近1岁半,江南今夏酷暑难耐,陈艳青刚为女儿把长头发剃至板寸长。还在牙牙学语阶段的小姑娘跟男孩一样闹腾,踉跄着在屋里跑来跑去爬上爬下,鞋子都掉了一只。陈艳青并没有在意,她倒是觉得女儿像极了她,结实的小身板、活泼好动、精力充沛。运动员出身,陈艳青说她对带小孩是热情足,耐心不够。平日上班时,她都把女儿交给家中老人带,到了周末再接回家,妈妈陆榴云有时也在周末到她家里帮忙照看外孙女。

  与“果”结缘成果丰

  二度夺金、功成名就,但陈艳青的父母仍旧住在西山岛的老房子里。那是太湖风景区深处的一个小岛,缥缈峰下,陈艳青几代祖宗都居住于此,靠种果树为生。还在陈艳青年幼的时候,那里是穷乡僻壤,但就像陈艳青的别墅一样,年月溜走,西山如今身价翻倍,是苏州许多退休干部退隐养老的宝地。

  陈艳青家里最艰苦时,父亲陈祖福曾向20户人家借过钱。那时家里有10亩地,除了种果树、茶叶,还要种一些小麦、水稻和油菜,为了多挣几个钱,陈祖福挑着一百多斤水果到苏州城里卖。如今,果树还在,但地已经不多了,一生务农的陈祖福闲不下来,还会种一些茶树、橘树、杨梅、桃子、枇杷等等,这在从前是陈家的主要经济来源,现在已只是一种自给自足,“种出来的水果都自己吃,或者送人。”还有苏州盛产的碧螺春茶叶,每年产量不过几十斤,基本被熟人预订掉。

  虽然11岁就离家当运动员,但陈艳青没少遗传到家族的种植基因。西班牙邻居在别墅院子里搭起假山,建起了“苏州园林”,陈艳青却搭起了架子,鼓捣出一个菜园,黄瓜、薄荷、金银花、通心菜……十几个品种,他们家基本不用到菜市场买水果和蔬菜。后院的荷花和月季正开得灿烂,小番茄则还不是太熟,陈艳青兴致勃勃地上下打量,挑出几颗稍稍透红的小番茄摘下来,“尝尝吧,都是无公害食品,平常我也是这么摘下来擦一擦就能给我女儿吃。”

  女儿出生后,一家人决定让她跟妈妈姓陈,之后翻来覆去左思右想,才终于取名“陈果”,一是取“成果”的谐音,代表陈艳青的成就硕果累累,二是因为陈艳青祖辈以种果树为生,而她本人也最爱吃水果。陈艳青在苏州市体育局上班,她嫌单位的食堂做菜不好吃,常常会在家里带一根黄瓜回去,吃了就当中午饭,“我吃蔬菜水果就能吃饱,很健康,就当减肥吧!”

  四年完成四件大事

  减肥从前对于陈艳青来说是很放肆的事情,但她最怕听别人跟她说:“看你长得那么壮,一看就是练举重的。”运动员生涯太苦,“像被一个无形的枷锁套着,压力很大很大。”所以在陈艳青的运动员生涯中,她曾三次退役三次复出。她说练举重都把她“练得没有七情六欲”了,而她本身又是一个很有计划性的人,她原本打算在28岁之前结婚、生孩子,“这对于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结果,到2008年奥运后彻底退役,她已将近30岁。

  女人一感受到年纪渐长就会懂得分秒必争,北京奥运会一结束,陈艳青头也不回“噌”一下就退役了。这四年来,她先后完成了出国读书、结婚、生孩子和转型当官四件别人可能要花十年八年才能做完的大事,效率惊人。“所有我都计划好的,退役以后不能马上工作,因为我没有工作经验,我需要先学习进修。而那时我又正当生育的年龄,但考虑到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很难有机会和时间再去读书了,而生孩子也会影响到工作,所以这些事情的顺序应该是先读书,然后结婚生子,等个人和家庭的事都安排好了,最后才上岗工作。”

  代表着陈艳青大转型的这四年,2009-2010年是最重要的环节。实际上,陈艳青的苏州市体育局副局长的职位在2007年就已任命,当时,她是苏州市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刚从运动队退下来,刚在北京奥运会夺金,退役初期,陈艳青深深感受到人们都没有在意她副局长工作的事,大家关注的还是她奥运冠军的身份。“那时候的心都静不下来,所以迫不及待要避到国外去。”

  留洋花钱买苦吃

  2009年8月,陈艳青通过江苏省体育局与加拿大约克大学合作的一个培训项目到了多伦多。国外的环境一下让陈艳青六根清净起来,人们都不知道她是奥运冠军,即使知道,老外也仅如寻常朋友一般对待。鲜花、掌声、光环统统退去,陈艳青回归为一个普通人。

  在约克大学,那是一个中国人管行政,老外当老师的学院,江苏省体育局发展基金会为陈艳青负担了一半的学费,陈艳青在学校里吃住免费,但是,只在那里待了两个星期,陈艳青就要求搬出去,原因是“照顾得太好了”。跟大多数出国读书的留学生不同,陈艳青不喜欢待在太熟悉的环境里,每天与中国人混在一起,“我是来学习的,我希望有一个跟国内完全不同的环境。”

  于是,陈艳青自费换了学校,并在一个老外家庭租房子住。算起来,这个老外家的房租比市面上中国留学生扎堆租用的房子要贵几百加元,但陈艳青是决心要花钱买苦吃,因为这里的房东老太太只会说“你好”和“谢谢”两个中文单词,陈艳青逼着自己快速地融入到一个纯英语的环境中。所换的学校也是全英文教学,陈艳青每天从家里到学校,来回要坐两个小时的公车,再步行一个小时的路。她刻意不开车,因为在三个小时的上学路上,她可以有时间看书和听英文听力材料,而每天一小时的健步走,也让她在三个月内瘦了近10斤。

  “我尽量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朴实一点,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才能静下心来学习和调整身体。”刚到多伦多时,陈艳青还带着她中学初一只会A B C的英文水平,老师让她介绍自己,她一个单词都蹦不出来。同校还有一些同来自中国的富二代,他们扎堆开名车、买奢饰品,开始还会去上上课,没过几天就集体消失了,“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我觉得相互间的价值观差别太大,而且老跟中国人待在一起很难有进步。”加拿大的语言学校考试分七级,陈艳青只能从一级学起,同批还有一些阿拉伯地区的学生,由于到加拿大的时间稍长,以二级起步,但八个月之后,陈艳青考过了五级,而那些阿拉伯留学生还留在四级。

  一切进步都得归功于陈艳青的老外房东兼家庭老师。刚去的第一个月,房东老太太跟陈艳青讲话,她就像个哑巴。此后,老太太时常带上陈艳青去教堂做礼拜,到朋友家做客,半年过去,陈艳青与人交流已基本不成问题。语言的进步只是交贵房租很小的一部分收获,在加拿大的八个月,让陈艳青感受最深的是外国人的信仰和文化,“虽然我不信教,但能感受到他们的虔诚,每次去教堂前,他们都一大早起来洗漱打扮,认认真真准备,进食前先祈祷,包括在日常生活中帮助穷人,所有的这些文化都跟在国内很不一样。”

  计划内的“闪婚”

  出国前,陈艳青跟很多中国人一样以为感恩节、圣诞节、复活节等西方节日都一样,都是一群人吃喝玩乐,但原来有很多不同的仪式和讲究。2010年4月,陈艳青过完在加拿大的最后一个复活节,依依不舍地回到国内,她说有机会很想回到那种人杰地灵的环境中生活。

  可惜这一走,陈艳青再也没遇到机会了,回国之后,岁月如梭世事多舛让她的紧迫感又强烈起来。2010年6月,陈艳青的教练曹新民因苏州女子举重队兴奋剂事件被取消教练资格,就在老师的事业跌入谷底时,陈艳青再次展现了她不走寻常路的魄力,她毅然与年龄和自己相差了21岁的老师结婚,并很快怀上孩子。

  陈艳青和曹新民的婚事进行得相当低调,婚礼也办得非常简单,只请了少数亲戚朋友到家乡西山吃喜宴。陈艳青的这个决定连她父母都始料不及,她与教练并肩作战日久生情,只有小圈子里的队员朋友们知道,连父母都蒙在鼓里。2008年奥运夺冠后接受采访,父亲陈祖福说起陈艳青的婚姻大事还觉得难过,“艳青今年29岁,还在拿着青春赌金牌,她的青春是无法挽回了……”那时,亲戚朋友常常问陈艳青什么时候结婚?陈祖福每次都会赌气地回答“我到了一百岁艳青才结婚。”

  直到现在,陈艳青谈起她与曹新民的爱情故事时仍旧轻描淡写,在她看来,婚姻家庭对于女人来说很重要,而她与曹新民的感情也是计划之内水到渠成的事。“我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对感情也是非常有信心的,结婚的事,我们俩早有共识。那么多年我们两个人共同努力,心都在一起,曾经也有人反对过我们在一起,说年纪相差太大,但我是比较理性的,我觉得感情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不好自己知道,有很多年纪相仿的(夫妻),离婚的也多的去了。”

  陈艳青曾在2005年就考虑过要退役结婚,但经历复出、二度夺冠、再退役、出国读书……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她和曹新民一直拖到2010年遭遇意外后才找到领证的契机。

  小女人还是女强人

  苏州夏天的太阳很辣,室外的气温超过35摄氏度,临近中午时分,陈艳青到厨房一摸米缸,发现米吃完了,但看看外头毒辣的艳阳,她又皱起了眉头,“先随便下个面吃吧,晚一点没那么热再去买米。”妈妈陆榴云帮忙下了几碗白面,陈艳青拿西红柿、土豆等杂粮炖了一大锅汤,女儿陈果就已经吧唧吧唧欢快地吃起来。陈艳青最不愁的就是女儿吃饭,“像我一样,特别能吃,而且不挑食,我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丈夫曹新民适时从外头办事回家,面刚刚下好了。进门后先抱了女儿,放下iPhone手机给她玩,曹新民就“批评”起陈艳青来:“怎么能这样在家里招呼客人呢?该下饭馆吃饭呀!”陈艳青耸耸肩,像从前那个被教练批评的小队员一样细声回应:“我觉得挺好的呀!在家里吃健康,我们的菜都是无污染的。”曹新民也没有追究下去,转身就开始翻冰箱找出“珍藏”:一盒自家制咸肉、一罐辣味金针菇,还有一碗黄瓜丝。他拼命往记者碗里夹菜:“尝尝这个咸肉,是艳青爸爸自己做的,可好吃了。”陈艳青在旁边温柔地看着,笑笑说:“你别介意,他就是习惯了照顾人。”

  可是,在曹新民眼里,这个家更多是陈艳青在照顾着,“她精力特别充沛,每天5点钟就起床,打理院子、上班、打扫房子、种菜,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做。”曹新民称,在种菜这一“重点工程”上,他们家是妇唱夫随,“我只负责搭架子,随后的工作都由她来做。”只是陈艳青也不愿意外界把她当女强人看,“以前当运动员,基本都是我冲在前面,有时看到他(曹新民)在外面受了委屈,就会跟自己说,我要好好练才对得起他。但你要跟我熟悉了,你会知道我根本不是什么女强人,都是大家把我推上来的。”

  无论她个人愿不愿意当女强人,陈艳青给外界看到的确实就是强悍的一面,比如她强忍着肘关节的伤拼下2004年奥运会金牌,直到夺金后才跟教练坦白伤情;她说结婚就结婚、说生小孩就生小孩;她在怀着女儿两个多月时,还带上父母去九寨沟旅游,叉着腿在高原上走也面不改色;她在正式上任苏州市体育局副局长职位一年多业务就基本上手,如今面对前来采访的时政记者,应对得头头是道。

  最强悍的事迹当数2007年的党代会上,陈艳青单枪匹马冲破警戒,让胡锦涛总书记为她题字加油。“每个人想法不一样,有的人被框死了,总是不允许做这个不允许做那个,有的人会考虑怎样在总书记面前得体地说话、表现,但我想的就是如何去突破,奥运冠军必须有这个勇气。”

  如今,胡总书记“为你加油”的四字题词已被做成红木雕刻的牌匾,端放在陈艳青大宅的厅堂正中。牌匾下,女儿陈果还是毫无规矩地在大厅地板上爬来爬去,陈艳青欣慰地看着,跟记者讲述她的教育理念:“我就是不让她守规矩,任由她本性发挥。我想让她一直玩,玩到她不得不上学的年纪。”

  B04-05版采写:南都记者丁淑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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