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2012年将是这个世界的尽头。至今,没有人可以验证这个命题的真伪。人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2012年,是一个充满着告别伤感的年份。
这一年的伦敦,35岁的王治郅加油、32岁的刘炜(微博)加油、30岁的朱芳雨(微博)加油最后一次身披胸口印有中国国旗的球衣奋战,往后,他们就要和这件让人充满自豪感的战衣说再见了。五连败,位列第12的排名,追平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上中国男篮的最差成绩,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离开,他们的告别看上去不完美极了。
只是,就像王治郅自己说的那样,人生本来就很难圆满,当你尽心去做,结果无论怎样,也都可以坦然接受。多年之后,当你回忆过往,曾经的酸甜苦辣,都会变得甜蜜和珍贵,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王治郅:一生只做一件事
离开的字眼,王治郅并不陌生,也从不避讳提及。他深深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打败时间,不舍抑或不甘,也会有谢幕的那一天。他只是珍惜每一次站在舞台上的“演出”,希望把自己的财富更多留给年轻人和深爱的篮球,希望遗憾少一些再少一些。
11分、5个篮板,还有一记让人恍如隔世的暴扣,这个35岁的老将成为中国男篮在伦敦谢幕战中发挥最好的球员。他奔跑时的高大身影,浓缩为与时间赛跑的光点,“这是我的最后一届奥运会了,已经四届了,巴西奥运会要在四年之后,对我来说,真的太远了,我想,我等不到了。”
五连败。其实,王治郅原本并不需要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原本他可以在光环中谢幕。2010年亚运会后,如果王治郅选择在巅峰时期离开,时间会永远定格在他一个人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接受台下所有队友顶礼膜拜的经典画面,定格在他满脸的憨笑中。
但是,王治郅选择了坚持,选择忍受不定时的状态低迷,选择忍受伤痛,选择忍耐外界舆论不时的质疑,而选择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这支球队需要他,“我还能打,那就打吧,毕竟国家队有些困难,年轻队员还在成长,我只能坚持。作为一个球员,我很享受在场上的感觉,我希望有朝一日不打球了,还能想想为国家队征战的这些日子,能有一丝回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去坚持,挫折困难肯定谁都会遇到,但是只要坚持,就有希望。”在主教练邓华德的眼中,王治郅是这支国家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三年前,邓华德正式上任之后,拨通的第一个电话就是王治郅的。在国家队中,老邓也尽可能给大郅更多的训练自主权,三年中,无论走到哪里,王治郅是球队中唯一带着自己体能师的球员。
王治郅知道自己在队中的作用,也明白伤病一直影响自己的状态,他说,“我不想自己是在混日子,在国家队一天,就竭尽全力一天。”2009年亚锦赛前,通过经纪人牵线,马克成为王治郅的私人教练,负责他平时的力量训练和恢复。马克曾经是德国国家摔跤队队员,拿过奥运会冠军,退役后成为体能训练师,并且考取了医学博士学位。每次国家队的训练结束后,王治郅都要跟着马克加练,交替进行力量和身体的训练,全部结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瑜伽垫上,用一些瑜伽动作舒缓、放松。
大郅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什么比站在球场上更重要。十六年前,王治郅第一次站在奥运的赛场上,那也是中国男篮逐渐走上世界舞台的开始,那个时候,他是姚明的目标,“王治郅,从我开始打球的时候,就是我的目标,我总是在追赶他,我知道要想赶上他,我得加快脚步。”在姚明加快脚步的时候,王治郅慢了下来,卷入不归事件的漩涡,他不辩解,即使“浪子回头”之后,他也不愿意提及那些过往和委屈,“没有人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说你好,别人有用不同的观点去看问题的权利。”
伦敦,姚明高坐在解说席,他说,“我从看着大郅打球,回到了看着大郅打球,有意思的轮回。看到王治郅,我突然想到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虽然失败了,但是他的故事传唱了千年。这些老将,包括大郅在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上的表现,这些青春的故事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王治郅说,“我们这些球员,就像工匠一样,这辈子注定就只能做这么一件事,做好就行。”
刘炜:终于可以解脱
出发去伦敦之前,队长刘炜说,“打完这届奥运会,我真的就可以解脱了。”解脱,包含两种含义,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自2002年首次代表男篮征战国际大赛之后,他已经为这支球队整整效力了十年。三届奥运会,十年国家队生涯,伤病在刘炜的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老伤,膝盖和腰部的伤估计是好不了了。他的右脚脚腕骨质增生过,从脚腕一直肿到膝盖。为了保证身体正常运行,他必须天天做力量,增强肌肉的强度。在伦敦的奥运村,刘炜不能在床上睡觉,只能打地铺,因为他的腰伤复发了,“休息的时间几乎都被理疗占据了,没办法,老将了,老伤多。”除了老伤,弄伤手和眼睛、崴脚、扭伤……对刘炜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身体上的伤病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却有些难以承受。在刘炜的国家队生涯中,他一路伴随着质疑走过,无论是刚刚入选时,还是占据国家队主力控卫多年,质疑、批评甚至谩骂从未从他身边远离,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再青涩的他可以用平和的心态看待周边的一切,品评酸甜苦辣,甚至微笑着去感谢那些给他“无限动力”的人,“十年了,我的心态和状态发生了变化。棱角慢慢地磨平,自己更加成熟。碰到很多事情,会冷静很多,更加理智,心态比以往好很多。这肯定跟经历有关,人的一辈子总要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看你怎么去调节,好坏是一种心境,看你怎么走。如果遇到困难,你走不过去,就会销声匿迹。如果走过去了,就会更上一个层次。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一定要平和,看淡一些。”
刘炜不喜欢争论,也不愿意辩解,他喜欢用场上的表现去回击,他永远是赛前第一个到球场热身投篮的人,场上他会拼到最后一刻,“作为一个体育人,我不喜欢失败。和年轻时相比,也许我处事更加圆滑、老练,但在训练和比赛上面,我没有任何改变,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说放弃。”
国家队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对刘炜来说,他得到了彻底的解脱,他终于可以有更多时间,去陪伴家人,弥补多年的亏欠。
朱芳雨:要有奉献的心
从伦敦回到北京,朱芳雨的右侧眉骨上还留着被对手撞伤后缝针的疤痕,对他来说,这也算是最后一次国家队经历的特殊纪念。
朱芳雨跟随中国男篮征战了十年,这期间,他经历两次沉浮,因为伤病,这位九年来国家队绝对的主力缺席了土耳其世锦赛;备战亚锦赛期间,因为状态低迷,他一度在被裁的边缘。奥运年,重新收获CBA常规赛MVP的朱芳雨,又一次站在了国家男篮的赛场上。邓华德说,“自从三年前朱芳雨因为伤病缺席了世锦赛之后,他付出了很多的努力,现在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朱芳雨。”
从入队到现在,十一年,朱芳雨看到太多的变化,“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要离开了,这期间,我的周围,队友来来往往,姚明退役了,这也是我的最后一届奥运会了,我只是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有更多有潜力的年轻人可以为国家队做出贡献。作为老将,我可以留给年轻队员的就是告诉他们,‘一定要有为国家奉献的心,还要愿意为这个事业奉献’。”
在朱芳雨的左臂上,有三个五星图案的文身,大的代表母亲,两个小的代表他的两个孩子,两个字母J是孩子名字的英文字母,表示兄弟之间的关爱,在朱芳雨看来,把自己家庭里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文在身上,比较有意义,每天看到这些文身,就会想到他的家人,没有了国家队的征战,他可以有更多时间留在家人身边,“篮球和家庭都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我不可能偏袒或者放弃任何一边,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平衡好两边。”